嗯嗯嗯又是俺，又是随便搞一下（？）

天气预报说再过几天就要进入梅雨季，索菲不知从哪儿弄来了什么晴天娃娃，非要让这么个小物件漂洋过海，不远千里抵达桦城。

我在微信给小姑娘发了新年红包，末了还不忘添上两三句：以前在身边你可劲儿嗡也就算了，怎么到这社交网络上了还要嗡嗡嗡我呢。她只是笑，语音发过来信号不怎么样，间续还掺了电流音，刺啦刺啦的磨得耳根直发痒。

我听见陆离叫我，都已经半个身子入土的人了，底气还是那么足，那么字正腔圆。我摁灭了屏幕，从茶几底下摸出瓶药油就往房间去。

早些年出警他总是崩得太紧，明眼人看了都知道是副用力过猛的样子。那时候就在想了，怎么也没个人劝劝。后来近了一点，再近了一点才了然，一是劝不住，二是能劝得住他的人早不在了。

陆离的膝关节全落下病根，阴雨将至的日子总是止不住地犯疼，就好像是过载的机器总要返厂进行维护和整修，现在我就是他的厂，他的护理工。

他就着外头那丁点儿光线不知道在看哪年的陈年卷宗，边缘都泛出黄色，衬得他的手好白。家居裤随意往上卷了几道儿，刚巧露出膝盖骨，没套袜子的脚踩在拖鞋里。

我一开口就训他老来犯浑，这么整也不怕伤痛加重，他抬头不咸不淡地看了我一眼又低下头去，“爱弄不弄。”

红花油经过我的掌心捂热，再一层层地覆上去，每到这个时候我都觉着自己特别酸，特别肉麻，还特别傻。

陆离那块皮肤已经被我搓出了颜色，他用脚贴上我的肩头，力道不大，蹬了蹬。我知道他在问我怎么了。我偏过头去吻他的脚背，手扶稳了小腿肚，硬是等自己的鼻息把那块儿喷热了，才拽下裤腿给他囫囵塞进被子里。

我说。

我说，陆离，我好爱你。

年纪大了总忍不住会回想年轻时候的事儿，想好多，想童年想学生时代，我却总会想和陆离刚碰上面的时候。他那会儿，真不行，太硬，还难啃。只一眼，我就给他在心里敲了一个“不懂人情世故”的戳印。再后来过了好多年，也不是很多年吧，我想我有点懂他，也不敢把话说死了，大概是些皮毛。

他的棱角，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，只是他太过笨拙，他太笨了。他留给外界，留给自己的温柔只有一咪咪，眼屎那么大，余下的全数献给了女儿和前妻。那些温柔真的好珍贵，好晃眼，一个个封在肥皂泡儿里，又好易碎。那些是他的太阳。他一个人在黑暗里走了太久，渴望被光照耀、被光庇佑，又担心这光会把他灼伤，把他融化。

我老是像哄小孩儿似的逗他，让他好好吃饭好好睡觉，我总想告诉他，人活着不能光是为了口气，不能为了陈谷烂麻子事儿劳神费力。只有阿基米德才需要用根木头棍子支撑起地球，世界很大还那么美，不如去接受它。等我真上手了才知道，陆离不扎手，真的一点都不扎手。

什么刺啊棱角啊，通通都是软的，软得不能再软了，感觉我再用力一点他就要化在我手掌心里了。

我说完那句话眼眶好烫，我告诉自己现在是一二三木头人的时间，坚决不可以眨眼，一眨眼我也要化了。化在这个人反哺给我的温柔里。

我努力地瞪着眼睛，我说陆警官真的好烦一个sir，我眼睛好不经风吹，眼泪要掉下来了，你能不能行行好关个窗？

“🐝：给你澳门的☀。”

不用给了，我的太阳就在这儿，他哪里也去不了，只能没日没夜照着我一个人。